开学第一天,也是科举废除的日子

 2021-08-30    admin

今天,9月2日,周一,是全国中小学生开学的日子。成千上万的中小学生,在这一天切换新的时间频道,开启新的学期生活。

历史常有不可思议的巧合。

 

同样在这一天,114年前,即1905年9月2日,对全国的读书人来说,却是一个天崩地陷的日子——这一天,袁世凯、张之洞等六位督抚联衔奏请立停科举,以便推广学堂,咸趋实学。清廷诏准自1906年开始,所有乡会试一律停止,各省岁科考试亦即停止。

绵延了1300年之久的科举制度,至此画上了句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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余秋雨当年曾写有《十万进士》一文——中国从隋唐开科取士,到清末1905年废除科举,共录取了10余万名进士。这是个什么概念呢?大致相当于平均每年录取不到80人。物以稀为贵,中国人的科举情结,由此一代代沉淀、增厚,科举功名成为一种供奉在中国人心中的图腾。

康熙年间,广州有一位99岁的老人参加乡试,由他的曾孙提着写有“百岁观场”四个大字的灯笼,一步一步领入考场。《儒林外史》中的范进,年过半百仍是童生一枚,得周学道怜悯,始考取秀才。而周学道本人当年也有过类似际遇,才对范进另眼相看。虽是小说家言,但科举让多少人前仆后继、皓首穷经,让多少活泼健壮的生命桎梏其中,却是不难想象的。

美国社会学家罗兹曼在其著作《中国的现代化》中如此评价:“科举制度的废除,代表着中国已与过去一刀两断,其意义大致相当于1861年沙俄废奴和1868年明治维新后不久的废藩。”这应是一种中肯的评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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事实上,我们向来认为腐朽、黑暗、无能的晚清,令人惊讶地呈现了一种难得的新政气象。仅以教育改革为例,在废除科举前后,新政频出,力度空前。早在1888年,清政府准设算学科取士,首次将自然科学纳入考试范畴。1898年,加设经济特科,荐举经时济变之才。同时,应康有为等建议,废八股改试策论,以时务策命题,严禁凭楷法优劣定高下。

同在1898年,清光绪帝正式下令,批准设立京师大学堂,即北大前身。由梁启超草拟的《奏拟京师大学堂章程》提出“兼容并包”、“中西并用”,被认为是我国首个高校章程。京师大学堂延请美国传教士丁韪良任西学总教习——就凭这一点,今天的北大不如京师大学堂“大”。

京师大学堂之外,各省地方学堂也次第兴办。光绪二十七年八月(1901年9月),慈禧通谕全国:“著各省所有书院,于省城均改设大学堂,各府及直隶州均改设中学堂,各州县均改设小学堂,并多设蒙养学堂……著各该督抚学政切实通饬,认真兴办。”次年二月(1902年3月),清政府再次谕令各省妥速筹划学堂,并将开办情形详细具奏,如果再观望、敷衍、塞责等,不能宽容。

光绪二十九年十一月(1904年1月),清政府又颁布由张百熙、荣庆、张之洞订立的《奏定学堂章程》。仿照日本做法,制定了从蒙养院、初等小学、高等小学、中学堂、高等学堂、大学堂直至通儒院的普通教育体系。到1909年,全国新式学堂的数量已达5000多所,在校学生超过160万人。

用现在流行的媒体报道语言来说,这样的改革称得上波澜壮阔、气象万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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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人认为,废除科举断了读书人的生路,加速了清王朝的崩溃。这种说法是大致成立的,它也进一步说明,虽说是迫于形势,但人家的改革是动真刀真枪的,是刀刃向内的。从古老的科举迅速过渡到教育近代化,得益于其改革一开始就具备了国际视野,积极向外寻找思想资源。

那么,现在我们面临的一个问题就是,一百多年过去了,对我们来说,科举真的废除了吗?

教育越来越形式主义、越来越走入一种类似科举八股的僵化胡同,是许多人的同感。标准答案的履带,压碎了创新的思维,使学生越来越成为教育流水线上的工具化产品。以与古代科举最接近的考场作文为例,多年前曾看到一篇报道,一位参加过高考改卷的老师说,他们改高考作文,最快的速度是一分钟改两篇,只看开头三行能出彩,结尾有一句响亮的话就OK,中间讲了什么根本没时间去看——我估计中考作文改卷也大抵如此。这导致各种模板作文也就是现代八股流行,少有人愿意去进行真正的阅读、思考与写作。

进一步说,当年清末教育新政提倡“兼容并包”、“中西并用”,今天的我们又在忙些什么呢?在阻止什么又在暗暗提倡什么?我们的精神是否比那时候更强健?社会是否比那时候更有常识?这是我最想表达的部分,却不得不用一串含混不清的问号来代替,只能说是此时无声胜有声、一切尽在不言中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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