棍棒下的童年

 2021-09-09    admin  

棍棒下的童年

 

  秦山从有记忆起,就是不快乐的。

 

  他在湖北省某地级市下辖的镇子里长大,从一个阿姨家换到另一个阿姨家。他的妈妈是公务员,在市区下辖的几个镇子里流动工作,爸爸是清华毕业的建筑设计师,被分配到省内一个偏僻山区的军工企业上班,夫妻二人过着两地分居的生活。

 

  秦山生于1982年,4岁的时候爸妈双双调回市里,把他接回城里上幼儿园。一家人在爸爸单位的宿舍里团聚了,从那时起,秦山有了最早的记忆。

 

  “那时一点都不快乐。”他说。那时人们一周上6天班,爸妈周日也经常加班。秦山一个人被锁在家里,趴在窗户上眺望远方。除了被“囚禁”之外,他还开始挨打。“不吃大蒜就要被打,宁死不吃,接着打,还不吃。”最后父母只好妥协,给他的菜里都不加大蒜。

 

  那个年代的父母奉行“棍棒底下出孝子”“打是亲,骂是爱”的育儿哲学,再加上爸爸脾气暴躁,秦山上小学之后挨打更成了家常便饭。贪玩回家晚了挨打,考试没考好挨打,学得慢了挨打,不睡午觉挨打,和小朋友打架了回去挨打,被小朋友打了回去还是挨打(中国散文网);(中国散文网);“永远没有人会可怜你,更不要说你被打了替你出头。”后来无论他在外面受了什么气,回家也不会告诉父母,“反正说了也是挨打”。

 

  这成了一个恶性循环的怪圈。爸爸平时老打他,所以他很怕爸爸。爸爸教他数学时他总是战战兢兢的,根本不敢看爸爸,半天也学不会,于是又挨一顿打。被打的时候,妈妈也不护他,偶尔还来个“男女双打”。被打得多了,秦山就恨上了,想离家出走,想干坏事。“什么坏事都想过,包括那种会上报纸头版头条的坏事。”

 

  秦山的妻子夏灼说,她第一次看他小时候的照片时很惊讶,很多照片中他都撅着嘴,一副不快乐的样子,而且好像就是要让这个世界看到他不快乐。

 

  “准确地说我那时并不怕被打,我知道他们不敢把我打死,就是心里很愤怒,受不了他们的方式。他们让我跪着认错,他们不知道在我心里打可以随便打,但是绝不下跪,这很屈辱。”每次挨打之后,他就躲到房间里压抑地抽泣,尽量不发出声音,因为被听见就是一种示弱的表现。到现在他依然时不时地会流泪,情绪容易激动,悲伤、感动、痛苦、愤怒都能让他流泪。

 

  至于父亲的性格是天生易怒还是后来才造成的,秦山说他不知道。在夏灼眼里,婆婆有主见,有能力,知进退,会说话,会搞人际关系,对于需要争取的事情绝对不会退缩,后来成为当地某局的局长,不仅在他们小家庭里较为强势,也是娘家整个大家族的主心骨。秦山的爸爸后来成为一名高级工程师,负担家务活,做得一手好菜。他觉得爸妈之间的关系比较平衡,但也说不好爸爸经常发火是不是因为妈妈强势导致的心理不平衡。他从来不和他们交流这个。

 

  父母教育他的核心全部围绕着好好学习,说不学习以后就没有出路,就要去扫大街。这样的生活让他很悲观,觉得朝不保夕,没有尽头。“你会怀疑自己能否顺利活到离开家的那一天。生活已经很痛苦了,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,能玩一天是一天。”

 

  到了高中,他根本就不学习,并且开始逃课。他的个子已经长到1.8米,爸妈也打不动了,拿他没办法。高考成了一件无比幸福的事情,这意味着终于可以离家了。他像出席一场盛宴一样走进考场,结果超常发挥,比平时多考了50多分,进入北京工业大学读书。

 

  与很多被家长和学业折磨的学生一样,秦山进入大学就感到人生从此解放了。他的大学生活充斥着3件事:玩游戏、睡觉、和夏灼谈恋爱。他和夏灼是同乡,考上了同一所大学,在来京报到的火车上遇到,两人的妈妈还是旧相识。爱情就这样突如其来,大学刚开学两周,他们就恋爱了。

 

  初来北京的新鲜劲过去之后,他开始觉得生活和高中一样乏味,又恢复了玩一天是一天的生活。之前约好了一周给家里打一次电话,他也经常不打;若是爸妈问到成绩,就敷衍说还行。大家经常找不到他,有时辅导员就去找夏灼。夏灼清楚地记得辅导员和她说过:“你和这样一个人谈恋爱,将会是你人生遇到的第一个巨大的障碍。”辅导员还说,作为一名法律系的学生,团队合作的模拟法庭他也不出现,导致大家无法进行,他真是一个没有责任感的人,没有合作精神的人,不合群的人,没有未来的人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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